藏轩小記

“万里归来颜愈少。”

【钤堃钤】单车(二)


→一篇沙雕暴力文风飘忽ooc逻辑死的校园AU·续,顶风作案。

→去年的练手文,大部分人都看过了。

→有点长,小改,分开发。


前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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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春游回来的第二天,仲堃仪便又被堵在了小路上。

 

和这帮人打架,仲堃仪早就摸清了门道,熟练地戴上了用省下的零花钱买的牙套和眼罩,宛如笑傲江湖的大侠一般,潇洒地从背上抽出一柄——

 

棒球棍。

 

混混头子额角肿得天高,那是上次仲堃仪抄砖头 “人体塑形”的杰作。他恶狠狠瞪着对面的人,抬掌打了个手势。

 

小混混们蜂拥而上。

 

仲堃仪嘴里大喝,挥舞着棒球棍一路砸过去。一下子撂倒一片,直到力有不逮,被人数众多的对手掀翻在地时,得意洋洋地想:比春游之前那一回又多打倒了五个。

 

拳头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看也不看张口就咬,一齿见血,混混之中时有惨叫连连。

 

这时候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呼啸声由远及近。

 

“是警车!警车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混混群乱了起来。

 

混混头子看看街角忽明忽暗的车灯,比了个收手的讯号。

 

混混跑路的速度总是非常快的。

 

仲堃仪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晕乎乎觉得很好笑。往常这种灰色地带,在把人打残之前是不会招来什么警察的。

 

脚步声虽急却稳,倒挺哄人心安,可他已经开始盘算该怎么和警察叔叔们耍赖,不需要通知家里就让他们把自己从警局放出来。

 

想到这里,他还默背了一遍那个他老早前就预设的,永远也打不通的家庭电话。

 

直到脚步声停在他的身边,有人抓住他的手腕,抬起他的手臂。

 

随之而来的是如沐春风近乎完美的声音:“怎么样,站得起来吗?”

 

公孙钤。

 

8

 

仲堃仪此时还有点晕,他努力了半天双眼才聚焦到眼前人身上。

 

“怎么是你?警察呢?”

 

公孙钤哭笑不得:“怎么,你还真想让警察叔叔来抓你啊?”

 

仲堃仪晃了晃混沌的脑子:“不是,我是说,警车……”

 

“哦,你说这个。”公孙钤出示了他的vivo手机,“照亮你的美,让音乐活起来。”

 

屏幕上还显示着“警车音效”的界面。

 

仲堃仪撑起上半身,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是做多促销了吗?”

 

公孙顺势将他扶起来,笑道:“说起来在下确实做过促销。”

 

仲堃仪没心思和他贫,便费力地举手拍拍他的肩,并且听见自己的肩关节不负众望地“嘎达”一声,抓心挠肝地疼。

 

“这次多谢哥们了,日后肯定报答。”

 

估计是他的表情过于龇牙咧嘴,公孙钤立马拦住了他:“等等,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去哪儿啊?”

 

仲堃仪莫名其妙,“去哪儿?回家啊。”

 

“你……”公孙钤把他上上下下扫视一圈,比划一下,“我正好带了跌打药,你涂过了再回家吧,我有车。”

 

有钱果然了不起。仲堃仪想。

 

不过既然有人主动,便宜不占白不占,他自然不会拒绝。他还好奇,公孙钤家的车是加长林肯还是法拉利呢。

 

直到他看见街角那个简直可以直接开进九十年代戏片场的自行车,和车头挂着的蔬菜篮子。

 

仲堃仪喉头动了一下:“你刚下乡回来?”

 

“我刚买菜回来。”公孙钤纠正道。

 

仲堃仪眨眨眼睛,恍然大悟了。

 

人公孙家是严于律己的书香门第,不是挥斥千金的暴发大户,财不外露才是他们的宗旨。

 

不过看着公孙家的男孩给他从前车筐里拿出一盒云南白药和纱布棉球,这样的冲击力还是很强的。所以当公孙钤举着药就要喷过来的时候,仲堃仪怂了。

 

“别别别,我自己来。”

 

公孙钤把药递给他,他便摸索着寻找身上肿痛的地方,可因为总打架的缘故,身上新伤叠着旧伤,青一块红一块,也不知道把药水喷在哪里好了。

 

公孙钤看他兀自笨拙,叹口气:“要不……还是我来吧。”

 

这会儿仲堃仪靠在自行车后座上,公孙钤居高临下面对着他上下扫过,沾了药水的棉球在他脸上重重擦拭点触。

 

手劲虽大,却认真。

 

仲堃仪的目光从他修长的手转移到那张脸上。

 

和自己浓眉大眼可文可武的长相不同,公孙钤比他少了些凌厉,多了些柔和。

 

是文人的手,文人的脸。虽还稚嫩,却优雅清正,而无赘余。

 

文气,却不文弱。

 

还有些似曾相识。

 

这次他看清了公孙钤戴的眼镜,不加彩漆的银边框,是他校教导主任那个年龄段的同款。

 

老气横秋。

 

夜色早已降临,从现在的色调来看,公孙钤身上那套蓝衣服,也像哪家厂子批发的工装。

 

想到这里仲堃仪忍不住笑了出了声。

 

“你笑什么?”

 

“没,笑你这三好学生,真像个老干部。”

 

上好了药,公孙钤顺手就把东西塞进了仲堃仪的书包。仲堃仪看着他塞也没拦,闷声闷气道了声谢。

 

仲堃仪从前一直觉得,爷们是和电驴后座绝缘的。

 

自行车后座当然也是。

 

可今天偏偏鬼使神差,他上了公孙钤的贼车。

 

公孙钤腿长而有力,多驮了和他重量相当的一个人,车依然骑得不快不慢,四平八稳。

 

一边稳稳当当地骑着,一边还能与仲堃仪闲聊。

 

“看你这样,也不是跟别人打一次两次了,自己为什么不带点药?”

 

仲堃仪答得简单:“药水有颜色。”

 

公孙钤却听明白了,药水有颜色,会让人看出来。

 

虽然听明白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啊……逞强。”

 

仲堃仪不屑地撇撇嘴:“我这种人,自然和你是不一样的。”

 

公孙钤沉默了几秒钟才道:“你想错了,其实并没什么不一样。”

 

仲堃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虽然有些小机灵,可三好学生、天之骄子的观点嘛,总归天是蓝的,草是绿的,人间是美好的。

 

仲堃仪也不准备捅破。

 

这个世界上,一定是需要干净的人的。这也是他的一点天真。

 

自行车拐过大街小巷,此刻的万家灯火,就好似夜空的点点繁星,降临到每一个孩子的身边和梦境。

 

仲堃仪舒适地眯起眼睛。

 

今天晚上的夜风真暖。

 

9

 

后来上下学,公孙钤便主动来找他一起。

 

仲堃仪家没有自行车,公孙钤便推着自己的车和他一路慢慢走。后来嫌推车麻烦,干脆连车也不骑了。

 

仲堃仪这孩子脸皮厚,没过几天便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贼劲儿一上来,更是一口一个“公孙兄”,揽着对方的肩膀,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挂在公孙钤身上。

 

好在公孙钤好脾气,纵着他。半大的孩子,带着一个赖皮的大拖尾,也能走出玉树临风的完美气场。

 

这个年龄的孩子最眼毒,没几天就传出了乱七八糟的风凉话。

 

看去两人的眼里,或嗤之以鼻,或好奇,或眼冒精光。

 

这年头总是什么人都有的。

 

不过那段时间,仲堃仪倒没再打架受伤。

 

10

 

直到某天扫除,仲堃仪当值,却被苏严的小弟有意踢翻了脏水桶。

 

刚洗扫干净的地面只能从头再来。

 

公孙钤忙着帮老师安排校内书法比赛,仲堃仪便叫他做完了自己的事先回家去。

 

好不容易前前后后整理完毕,窗外已经月上枝头。

 

校门口,公孙钤立于灯影下。

 

心顿时像煮沸的锅,向四肢百骸喷白烟,热气满满当当溢出来。

 

仲堃仪摸摸耳朵,像在试图捂住“噗噜噗噜”顶着盖儿的七窍,三步并作两步往公孙钤那儿跑。

 

一张嘴却没个中听的话:“公孙兄啊,都这么晚了,要不你请我吃个饭?”

 

公孙钤笑着扶了一下眼镜:“行啊。”

 

不过老干部请吃饭也照样没什么创意,好在仲堃仪也是好养活的。

 

麦当劳里,仲堃仪三两口吞掉一个汉堡和半包薯条,然后便眼睁睁看着公孙钤把一个袋子里的两个红豆派取出一个,用餐纸包好,袋子里的那个摆在了他面前,自己则捏着餐纸包着的那个,慢条斯理地嚼,还带着股心满意足的馋劲儿,倒像《zoopia》里的某只树懒。

 

红豆派的皮太酥,往往咬下一点点酥皮便塌了一大块,即使公孙钤吃相斯文,也敌不住唇角上沾了点豆沙膏,偏偏他自己还没察觉,细嚼慢咽得津津有味。

 

仲堃仪忽然觉得他嘴上的豆沙很可口的样子。

 

“对了,刚刚等你的时候,有两个人过来打听你的事。”

 

“啊……啊?打听什么?”

 

“大概也就不让我和你走得太近,小心挨揍什么的。”

 

仲堃仪差点没跳起来。

 

“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说?”

 

和他有过节的,还能有谁?

 

“你没伤着哪儿吧?”

 

公孙看他这个反应,有些好笑地摆摆手:“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敢的。”

 

仲堃仪想想也是,对面坐着的可是公孙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被人随便招惹?可他仍旧不放心。

 

“他们都能找你的茬,说明盯上你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看从明天开始你还是骑车回家吧。”

 

这公孙钤说白了就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哪有他扛造,要是让哥们儿替自己遭罪,也太不地道了。

 

“没必要的,子曰:威武不能屈。”

 

仲堃仪抹把脸,恨不得把他那死教条的脑袋拆开,看看都装了些什么陈鱼烂虾。

 

公孙钤又一本正经道:“为友当如荀巨伯。”

 

仲堃仪憋了一股气到喉咙口全泄了,郁闷得使劲灌了自己一大口汽水。

 

“老古板,老子还没病呢。”

 

11

 

那天晚上仲爸和仲妈又吵了一架,从仲妈指责仲爸又把剩菜和新菜放到了一个盘子里,到仲爸大骂孩子这么神经质都是随了你这臭婆娘,锅碗瓢盆呼得叮当作响。

 

仲堃仪窝在房间里,十分娴熟地念了声“三,二,一”。

 

仲妈在门外歇斯底里大哭起来,仲爸骂骂咧咧摔门而去。

 

毫无新意。

 

而仲堃仪照例在这会儿功夫里含着口琴,新学了一首小曲儿。口琴的声音盖过了仲妈的大哭,反而变成一场无厘头哑剧。

 

吵架后的第二天,仲妈照例是不会做午餐的。

 

于是午休时间,仲堃仪在自己的位置上倒头就睡,管他别的,睡足觉,长个儿为大。

 

待醒过来,邻座的几个姑娘叽叽喳喳小声嘀咕着什么,还时不时朝他这边看。

 

仲堃仪一皱眉:“有话就说。”

 

为首的那姑娘吓得一哆嗦,结巴道:“刚我们在窗台边,看见公孙钤和一个染头发的人站在一起,然后就一起走出学校了,也不知道……哎你去哪儿?”

 

仲堃仪夺门而去。

 

“个缺心眼!”这么容易就给人拐,怎么长这么大的?

 

然而大街上根本不见人影,仲堃仪也不傻,直接朝之前经常约架的灰色街区跑,远远的就看见一众混混,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一个人。

 

“公孙钤!”他几乎要把自己嗓子扯哑,想也没想,直接将手中的棒球棍掷过去扫外围的一圈人。

 

没成想混混们竟然自动闪避,让出一条通路来。

公孙钤站在正中央,身边已经倒下了一圈人,面对正朝自己面门而来的棒球棍,接沙包一样扣进手中。

 

仲堃仪不由分说冲过去,几乎一头撞在他身上:“公孙钤……你大爷的!你干什么来了?”

 

公孙钤把棒球棍递还给他,“那位领头人说,我如果能把他们全都打趴下,他保证不会再找你的麻烦。”看见仲堃仪难以置信的眼神,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之前没告诉你,我其实是跆拳道黑带来着。”

 

仲堃仪看着他已经破皮冒血珠的嘴巴,到底没忍心再招呼在他脸上。

 

“好样的啊,”混混头子发话了,“本来以为是个德智体美的落魄二少,没想到还挺讲义气。”

 

仲堃仪把公孙钤挡在身后,想也没想就顶回去:“说谁落魄呢!艮墨山老子告诉你,该是谁的梁子就是谁的梁子,你放他走,少牵扯无关人等!”

 

艮墨山嗤笑一声:“放人是不可能的,看在咱们老交情的份儿上,给你个优惠,你们俩把咱们都打趴下,你我的账就一笔勾销怎样?”

 

仲堃仪还想再说话,没想到身边的公孙钤竟看着艮墨山,道了句“君子一言”,便动了手。他眼睁睁地看着公孙钤拳势如风,直用那已经有点红肿的拳头又击翻了两人。

 

看这架势,仲堃仪也抡起棒球棍,把他们一个个都捶去和大地作亲密接触。

 

战局至中,仲堃仪手臂颤抖得握不住棍子,公孙钤指骨关节也染上了淤青。

 

两人背贴着背,公孙钤截住冲自己面门而来的拳头,一个过肩摔,仲堃仪便在那人还在半空中飞的时候,默契地赏了他一闷棍。

 

但他们脸上此时都已经泛起了力竭的潮红。

 

最后艮墨山举起套着带刺铁环的拳头,也加入了战斗,公孙钤躲开了他的第一击,那下一拳便紧随其后,硬生生在他格挡的胳膊上刮开一道血痕。公孙钤“嘶”声的功夫,便被搡到旁边,几个小弟瞬间按住了他。

 

艮墨山耍起一把折叠刀,便朝仲堃仪后背划过去。

 

公孙钤瞪大了双目,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那道疤痕交叠在一起:“仲兄——”

 

“噗”,仲堃仪的衣服被刮开一大道缝,一坨坨鹅黄色的旧棉团散作满天星,直把艮墨山逼出了一声阿嚏。

 

仲堃仪回过头特嘚瑟地看了公孙钤一眼,才对着艮墨山冷笑道:“子曰,谁还能在同一个地方栽两次跟头?”

 

趁着艮墨山被棉絮迷了眼睛,仲堃仪夺了他的刀子,把他两只胳膊锢在身后。

 

“艮墨山,花粉过敏症患者,这条路周围全是桃树,开春那会儿五次动手,你都只戴着口罩在旁边看着。这些棉花团里的桃花粉可是我今年春天刚采的,看你的样子,倒是没过期啊。”

 

手中那把刀子直接插进了艮墨山口中,仲堃仪抬起头看着那帮小弟,目光狠厉,睚眦欲裂。

 

“把我兄弟放开,让我们走,否则老子现在就撕烂他的嘴!”

 

小弟们被这样的仲堃仪震得纷纷后退,艮墨山口中含着锋刃,一动不敢动,早吓得没了脾气,颤声道:“放了放了……你们快放了他!”

 

仲堃仪弯下腰一字一句地问:“艮老大,你说我兄弟赢没赢?你之前说的话算不算数?”说着话,刀面还恶意地在艮墨山口中翻搅。

 

“赢了赢了……算算算……仲堃仪我错了……我求求你把刀拿出来……”艮墨山刚闻了花粉,喉咙痒得够呛,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仲堃仪这才松开他,看也没再看趴在地上涨红了脸直咳嗽的艮墨山一眼,手中的折叠刀转了一圈,刷地一收便插进怀里,向公孙钤道:“走吧公孙兄,咱们找个地方先把药上了。”

 

公孙钤此时也敛起周身的武修气场,文绉绉地扶了下眼镜,从善如流道:“好啊。”

 

混混小弟们纷纷给他们让了路,目光也渐渐有了变化,或惶恐,或崇拜。

 

仲堃仪勾着公孙钤的肩膀,第一次大摇大摆地走出约架现场。

 

但二人并没有看到,艮墨山一边咳嗽,一边从兜里掏出一个不大的铁球,眼里闪过一道冷光。

 

甩手一掷,铁球便准确无误地朝着公孙钤的后脑飞了过去。

 

小弟们目瞪口呆。

 

仲堃仪还没有注意到。

 

直到那个球就这么撞在公孙钤的脖子上。

 

“铛”,铁球掷地有声。

 

仲堃仪这才发觉,眼睛几乎在一瞬间就红了,呆呆看去身边的人。

 

公孙钤摇晃了一下。

 

这几秒钟过的很慢很慢。

 

公孙钤缓缓地拉了下后领——挂在脖子上的防震耳麦被砸出了一个扭曲丑陋的坑。

 

他回过头看着艮墨山,眼中那和风细雨的暖意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冷寒的霜。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懂没关系,可惜这样没骨气,遇强就怀恨,表面示弱却背后暗算,不知对自己人是否亦如是……”说到这里他环视周遭那些小混混,眼底浮上一丝怜悯,“诸位,珍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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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摘自百度百科的《世说新语》原文:

荀巨伯远看友人疾,值匈奴攻城。友人语巨伯曰:“吾将死矣,子可去,勿无辜受害。”巨伯曰:“远来相视,子令吾去,败义以求生,岂荀巨伯所行邪?”

敌既至,谓巨伯曰:“吾大军至,一城尽空,汝何男子,而敢独止?”巨伯曰:“友人有疾,不忍委之,宁以我身代友人命。”

敌相谓曰:“吾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邦!”遂班师而还,一郡并获全。


没文化的我只能搞搞高中文言文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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