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钤堃钤】单车(五)
→一篇沙雕暴力文风飘忽ooc逻辑死的校园AU·续plus++。
→去年的练手文,大部分人都看过了。
→有点长,小改,分开发。
我承认当初没写大纲导致公孙和公孙家的背景设定过分狗血辽……都是编的,随意看看就好。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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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公孙钤最终还是把仲堃仪请进了家中。
相比于周遭的欧式建筑,公孙家宅置办得古色古香。雕花的紫檀屏风和座椅,仲堃仪叫不上名字的固体香料,以及公孙钤带他简单参观经过庞大的书房时,一扫而过便映入视线的千余本藏书。
公孙钤告诉他,今天他的父母都不在家,只有他自己和一位外家前来做客的亲戚。
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和仲堃仪对视。
两人刚在接待厅的沙发上坐好,便有人端着一盏茶,从楼梯上款款婷婷踱步而下。
公孙钤马上站起身,向那位中年女子规规矩矩行礼:“伯母。”
仲堃仪连忙跟着起身,学着公孙钤的样子鞠躬,也叫了一声:“伯母好。”
对方疑惑却不失礼貌地问:“公孙钤,这位是……”
“这是我的朋友,仲堃仪。”
“原来是公孙钤的朋友,”女子挂着友善的笑意,偏过头向公孙钤嗔怪道,“客人进来,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伯母抱歉,在外面刚巧遇到的。”公孙钤平静地回答。
“这样,那就都坐吧。”看两人又重新坐下,女子便也坐到了旁边,又问仲堃仪,“想不想喝点什么,让公孙钤去拿。”
仲堃仪的眉毛微不可见地一挑。
“不用,谢谢伯母。”
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浓眉大眼,天庭饱满,真是个好孩子。对了,你今天来是……”
仲堃仪看了看公孙钤,他规矩地端坐在自己身边,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底映出大片阴影。
仲堃仪收回目光望向对方,咧嘴一笑:“周末了,想约好朋友一起出去玩。”
“这样啊,”女子也笑,顺便优雅地呷了口茶,“可惜了,如果今天不是庆祝阿杭的公司开业,这家真正的主人在的话,倒可以带你们两个开车去兜兜风,远的去不了,近郊的几个景点还是可以的。”
说完这句话,她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仲堃仪,仿佛期待着他问她,阿杭是什么人,“真正”又是什么意思。
可仲堃仪这货向来叛逆,宁可笑得和对面同样刻板僵硬,也死不开口。
对方还是先移开视线。
“啊,快中午了,同学留下来一起吃饭如何?”
公孙钤站起来:“我去做。”
“我帮你。”仲堃仪起身就要跟他一起走。
“你坐下吧,”女子和颜悦色道,“不用担心,这些一向是公孙钤做的,今天你是客人……”
仲堃仪压根没理她。
偌大的厨房里,他看着公孙钤熟练地将生姜切丝冬瓜切片,菜刀发出利落清脆的声响。
一侧煲的汤咕噜噜冒香气儿,一侧的蛋花鳕鱼已经翻了个儿。
仲堃仪忽然想起因为食堂的饭菜太贵,从家里带的便当被公孙钤看见时问:“仲兄喜欢吃鸡蛋?”
他答:“健康实惠,谁不喜欢。”
那时公孙钤想了想,告诉他,蛋花鱼很好吃。
回想粗手笨脚的自己,每次进厨房就被老妈一脚踹出来,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他也只能在一旁给他递东西,握着去皮器给土豆刷皮。
公孙钤换了一身围裙,款式和刚才那件一模一样,套在蓝色的家居服外头,却照样是出奇好看的搭配,再加上轮廓精致的侧颜和娴熟的动作,几乎可以直接拍出一套写真集。
可看他这样,仲堃仪就偏偏不是滋味。
蛋花鳕鱼做好了,公孙钤把它们盛出来递给他。
“先尝一个,刚出锅的最香。”公孙钤笑了笑,似乎已经调整回了平日里暖意融融的状态。
仲堃仪一把抓住他的手。
“公孙钤,你先听我说。”
“你记不记得那次咱们一块儿回家,我突发奇想就想请你去我家坐会儿。现在想想,我当时脑子一定是秀逗了。”
“结果咱俩还没走到大门,楼上就有人吵起来,声音特别大,引人侧目的大。”
“我当时还说,这是谁家又走火了,能过过不能过拉倒。”
“然后你看着手机,忽然跟我说,家里人催你回去做事,改天再约。”
“其实我当时在胡扯,那就是我家,那两位就是我爸妈……不过你也猜到了吧。”
公孙钤沉默了几秒钟,才道:“因为你说那句话的时候……笑的很难看。”
仲堃仪又说:“她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我只想听你自己说。要是你不说,那我也不打听。”
“就是看你在外面那么能,在家却窝囊,老子不爽。”
仲堃仪这才接过公孙钤手里那碗蛋花鳕鱼:“这是你给我做的,我一块也不会给她留。”
他也不管还烫着,拿了筷子大口大口往嘴里扒,塞了鼓鼓一腮帮子,狼吞虎咽送进胃里,又拍拍公孙钤的肩膀,“今天的事怪我没搞清楚情况,我在这儿她就还得涮你,所以我先走了,下次再请你吃饭。哦对了,”
他在身上摸上摸下,掏出一个长形的盒子,“小心意,没多少钱,我看着比你戴的那个酷,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走了,别送。”
仲堃仪潇洒转身,经过餐厅时脚也不停,却还不忘向那女子特别愉悦地说了声:“走了啊,外家伯母。”
走出公孙宅邸大门,仲堃仪这才抹了把被烫红的嘴,很是不甘心地敲了敲头。
啊,憋屈!打架都没有过的憋屈!
他抬头看了看公孙家三楼厨房的那个窗户,脑子里只想着: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还是替他不甘心。
宅邸的园子里为了种紫藤,搭了高高的木架,如今紫藤花期过了,绿油油繁盛地生长着,结了豆荚形的果子。
仲堃仪盯着紫藤花架的顶部,只花了几秒钟做决定,便拉开了一段助跑距离。
起跑,冲刺,奋力一跃。
他跳到了花架上,扑在那油油的绿毯里,为了防止架子倒塌,缓缓伸展开四肢以减小压强。
经过这一番折腾,西装早就皱作一团划坏了边角,不过紫藤花架簌簌摇晃一下,倒是稳当当擎住了他。
仲堃仪这才摸索着木质的架构,小心翼翼地在花架顶上站起来。抬头看看,果然离那个窗口更近了。
他拢起双手,朝着那个窗户吼:
“公孙钤,君子远庖厨!”
“公孙钤,君子以直报怨!”
“公孙钤,你大爷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没有回应。
仲堃仪呆呆望了窗口好一会儿,终于还是从花架上哧溜下来,无奈地往回走。
他郁闷地胡思乱想,也许今天真不是个黄道吉日。不对,公孙兄的生日怎么会不吉利。
就在他发呆这会儿功夫,耳后响起风声,一辆小破自行车停在他身边。
已经换回蓝工装的公孙钤一脚撑地,一脚瞪着脚踏板,向他招呼道:“上车。”
仲堃仪这才开怀地笑起来,他扯掉拘束的西装外套甩在肩头,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后座,双臂特别自然地圈住了前头人的腰。
“嘿嘿,终于想通啦?”
“坐好了,咱们去老地方。”
仲堃仪很高兴地看到,公孙钤眉宇间依旧神采飞扬。
18
七月这会儿,南方的油菜花和君子兰都已经歇了,两人像之前那样坐在田埂上,面对的便是一片鲜绿色的原野。
仲堃仪嘴里叼着一枝狗尾草,草儿随着风向直逃。
公孙钤指尖捏着一片油菜叶,像仲堃仪上次那样,也给他说故事。
他嗓音清亮,像专业的旁白,客观而公允,因此他说的故事,听起来却似乎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倒更像是别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般的家长里短。
十三年前十月初的一个晚上,市福利院一位年长的女护工在后门外发现了一个小男孩,陪他一道而来的,除了一张写着出生年月的卡片和一个“钤”字,就是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自行车。襁褓中的男孩,当时就被固定在车的后座上。
小男孩身体健康,社会上却并没有找到他的家人,女护工便担负起抚养工作,他到底也像个平常的孩子那样,和福利院的其他孩子一起,摸摸索索成长起来。
女护工叫他阿钤。
比起其他的孩子,小男孩要省心许多,他聪明伶俐,乖巧又不惹事,时常抱着一本书,拉过一把椅子,一坐就是一天。当时福利院有一架旧钢琴,这孩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教指法的谱子,自己磕磕绊绊地学,竟然也渐渐学会弹几首简单的曲目。
有一年,公孙世家的一对夫妇,前来福利院领养一个孩子。
那时他们唯一的儿子公孙杭卷入一场意外,不幸成了植物人。医生告诉他们,病人要想醒来,除非发生奇迹。
多么狗血的开头。
他们悲痛之余,不知商量踌躇了多少次,才决定以领养的方式,确定另一位继承人。
那天公孙夫妇看到了很多孩子,活泼好动的,安静老实的……更多的,是家人死于事故,举目无亲的。
继承人的候选,无亲便无后顾之忧。
然而当夫妇二人经过一个房间时,便被里面的琴声所吸引。
那是一首钢琴版《Moon River》,听上去沉静而引人入胜,生涩却灵气逼人。
公孙夫人悄悄推开那扇门,里面放着一台老旧的录音机,琴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一个男孩在随着音律跳舞,动作青稚,每步却都踩在了节奏点上。他身节柔韧,体态修长,显然是自学而成的动作即使不标准,也足够赏心悦目。
公孙夫妇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
院长告诉他们,这孩子五岁,大家都叫做阿钤,确实天资聪颖,只不过父母不明。
院长叫起男孩的名字,让他过来打招呼。男孩按停了音乐便走过来,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叔叔阿姨。
公孙夫人蹲下身问他,录音机里那首《Moon River》,似乎有几个音节弹得不太清楚,请问是哪个她不知道的版本吗?
男孩一愣,十分腼腆地笑了,回答说,是他自己弹过录的,所以弹的不好。
公孙夫人又问,你想学钢琴和跳舞吗?
男孩想想说,我想试试学好多有趣的东西。
公孙夫人微笑着,温柔地捏捏他的脸,说,那阿姨带你回家,教你钢琴和跳舞行吗?
这件事便定下来了。
男孩搬进公孙家的时候,只带上了当年陪他一起来福利院的那辆自行车。
公孙世家脉系众多,往往一家的决定会由多家进行商议考量。
虽然男孩双亲不明,似乎不太符合家族要求这一点,让大家都有些意外。但无论如何,公孙家识才的能力,从来是不容置喙的。
不少富豪或是政客的后代,为了公孙家的一纸推荐信,撞得头破血流。
公孙家族的成员们也对自身的伯乐之能深信不疑。他们一致认为,男孩很有潜力,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那个时候并没有人说什么。
男孩有了最幸福的家庭,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培养出了最优美的品德。
所有人都把他视为公孙先生和公孙夫人这一支,下一代的继承人。
直到奇迹发生。
公孙杭醒了。
这件事情几乎可以被列入21世纪十大医学难解之谜之一。
公孙夫妇喜极而泣。
消息很快在公孙家族中传来,亲戚们粉纷纷前来道贺,公孙杭的复健也进展得相当顺利。
那一年,男孩十一岁。
19
仲堃仪看看不远处的那辆自行车,心想“九十年代”原来真的差不多来自九十年代。
他几乎可以猜到后面的事情。家里的正牌继承人回来了,突然间尴尬的身份落差,亲戚们半是怜悯半是轻视的目光,想想都如坐针毡。
“那你……”仲堃仪比划了个围裙的形状,“是他们让你做的吗?”
公孙钤摇头:“是我自己主动的,我现在……总得帮他们做点什么。他们对我很好。”
他抬起头,指着面前广阔的田野:“这是我八岁生日,父亲送给我的,那时他刚好发现我的书柜里多了几本油菜花养殖的书。”
“那个坏掉的耳麦,”公孙钤说着,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仿佛它还妥帖地环在上面,“是爷爷第一次见我时就送给我的,那个时候他快……可他看到我很高兴,他真的很喜欢我。”
“今天也一样,哥哥的公司开业大吉,我劝父母他们都去现场,这件事总比我的生日重要多了吧。”
仲堃仪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当今天那位……伯母,”他费了好大劲才克制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是个意外吧。”
公孙钤笑了:“你相信我就好。”
仲堃仪哼声看他一眼,皱眉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总觉得要是不相信你,我是要亏大发的。”
公孙钤依然在笑,笑得双眼也亮晶晶的。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似曾相识,那种感觉就好像七岁那会儿一觉醒来,忽然间发现自己特别喜欢黄色,还有油菜花。”
“不过我真正注意到你,是在……”
“是在我那次突然考过你拿了第一之后?”
公孙钤笑到捂脸:“难道我在你心里真就是个书呆子啊?”
“那是……”
“你记不记得初一的时候,vivo门店的那个蓝白色的人形娃娃?”
仲堃仪蹙紧眉头努力回忆着,依稀记起了一点往事的轮廓。
那日他似乎还是被那些混混按在地上暴揍,他印象中最清晰的一点是,从天而降的瓢泼大雨。因为他们把他按在地上的时候,他喝了半肚子的泥水。
他们抢了他的书包,大头朝下把课本全部摔在雨水里,然后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再然后呢?……
再然后他爬了起来,啐了口嘴里的脏水,开始一点点捡散在地上的课本。
这个时候头顶上的雨忽然就停了。
他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了一个蓝白相间,胸口打着vivo手机标志的大头娃娃,椭圆的黑脸盘上用蓝色描着最简单的弧形微笑眼。一只手里捏着把伞。
仲堃仪看着它想,世界上也只有假人才会永远笑得这么开心。
那个大头娃娃就这么给他打着伞,默默看他捡地上的东西。等全捡完了,仲堃仪刚站起来,那把伞就塞进了自己手里。
大头娃娃改用那双白乎乎的充气手,用力地拍他身上脏兮兮的泥水。但是完全没什么效果,最后连那双胖手也变得黑黢黢的了。
“我那个时候跟你说,叫你等一下,我去店里给你拿件衣服披上。”公孙钤道,“可等我再出来,却发现你把叠好的雨伞放在门店橱窗边上,人却不见了。”
仲堃仪想,以自己那个时候的尿性,八成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听没听见对方的话都两说。不过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
“这么看……”他盯着公孙钤,“原来公孙兄你……真的做过促销?”
公孙钤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辩解:“我那时是真的不愿再花家里的钱了,就拜托了朋友,虽然社会上不允许雇童工,不过套在娃娃里看不出来,所以当时看见你,也没摘下头套……”
仲堃仪没接话。
很多时候,往往是人需要倾诉,而不是需要安慰,倾诉本身,就是一件会让人心境舒缓下来的事。仲堃仪自己也第一次做个倾听者,这是他之前完全没想过的事。
鬼知道做的好不好呢。
他只是右臂环过公孙钤的肩膀拍了拍,没头没脑说了句:“仲兄罩你。”
他们坐在一块儿,仲堃仪盘着脚,公孙钤半抻了四肢,小腿放松地摆来摆去。微风穿过田野,在两人的脸颊边兜着圈儿。
仲堃仪忽然间意识到,自打自己和公孙钤交友以来,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境渐渐地便淡出了他的世界。就好像现在,两人屁股贴着大地,并肩看着乡下的草木和天空,眼前的风光倏忽变幻,和梦中的景色渐次重叠、融合,就好像他们已走了很久很远,并肩看过了万点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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