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轩小記

“万里归来颜愈少。”

【钤堃钤】单车(七)

→一篇沙雕暴力文风飘忽ooc逻辑死的校园AU

→去年的练手文,大部分人都看过了。

→有点长,小改,分开发。


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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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暑假里仲堃仪并不常去找公孙钤。

 

因为他在期末考试里依然没考出个好成绩。

 

仲堃仪低头看着手中那一纸成绩单,脑袋里的装的却不是苏严等人鄙夷中含着“早就知道这小子会这样”的了然目光,而是再次斩获年级第一的公孙钤,被老师打上了利阳高中准首席的标签。

 

对于老师们各式各样的称赞,公孙钤向来淡然,但那一次,仲堃仪透过课本的缝隙望过去,发现他脸上的神情尤为轻松。

 

利阳是全省最好的公立高中,师资雄厚,学习氛围上佳,最重要的是,学费也不贵。

 

在两人一起回家的途中路过那里,公孙钤不止一次侧过头,朝校门里面望。

 

里面的树木以松柏为主,苍劲挺拔,花草依依。

 

公孙兄大概是觉得,这样就能不花家里太多钱了吧,他猜测。一向神经大条的仲堃仪,在解读自己好兄弟的心思这方面,似乎越来越轻车熟路了。

 

仲妈大呼小叫地要花钱让他去补课,仲爸沉着脸冷冷地说,“他自己不知道用功,花那冤枉钱有什么用。”

 

没想到仲堃仪却说:“我要去,我上一假期的补习班,初三第一次月考一定能进前十。”

 

他翻出了那些脏兮兮布满泥点子的课本,背着那个陈旧的书包,加入了浩浩荡荡的补课大军。

 

清晨借着晨练的借口骑自行车出家门,废品从东街收到西街,收来的东西都挂在后座上,到最后,自行车总会变成一头吭哧吭哧爬不动路的老黄牛。

 

这个蝉鸣鸟叫的聒噪暑假,他没有再约公孙钤出来玩,公孙钤也相当默契地没有给他家里打过电话。

 

后来艮墨池传来话,公孙一家去外省参加学术庆典,大概会有两周不在的时间,仲堃仪便趁着这个机会自己跑去了城郊,那个油菜花田旁老人的家。

 

老人家看见他来很高兴,照例塞给他一堆乡土的零食,拉着他家长里短地絮叨。

 

他们聊的东西很多,什么菜种的收成啦,什么花生米怎么拌才好吃啦,什么老母鸡下的蛋啦……

 

她从不问仲堃仪为什么没跟阿钤一块儿来,只是笑眯眯地看他。

 

老人家吃过的盐,总要比年轻人走过的路多。

 

话题说着说着,也总会扯回公孙钤小的时候。

 

说他从小眼睛就会说话,乖乖巧巧看着别人的时候,总让人不忍心拒绝。说小孩子之间打架打得面红耳赤,她们一帮大人都拉不动,他过去,给这边拍拍灰,给那边擦擦泪,温吞吞说上几句,两边竟都瘪着嘴,握手言和了。

 

仲堃仪听着听着,便觉得四五岁时的公孙兄很好玩。他突然特别想亲眼看看公孙兄给那帮熊孩子擦泪,擦得满手鼻涕花的样子。

 

老人拉他看墙上贴的一幅照片。照片有些年头了,颜色开始往上浮,人像也不真切,却是一群小小的男孩女孩的合影。

 

仲堃仪几乎一眼就找到了公孙钤,站在第一排比现在要年轻一些的老人家身边,头发太短,剪的不如现在好看,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兔子。

 

“那个时候院里会养些小东西,阿钤总喜欢帮忙的。”

 

“阿堃,我想听你说说,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孩子啊?”

 

“公孙兄……我是说公孙钤,我觉得他特别好,反正哪都好。”仲堃仪这时候才恨自己语言匮乏,翻来覆去只一个“好”字,又觉得不够,想想又加了一句,“有时候我也想,要是能像他一样就好了。”

 

“呵呵呵,”老人家笑得褶子一层层叠上面颊,“那可不成,像他干什么,像他可不好。”

 

“像公孙兄还不好?”

 

老人家敛了笑意:“阿钤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啊,性格好,教养好,遇到事总是心平气和的,你要是对他好,他就也加倍待你。”

 

“但有时候,会难为自己啊……”

 

老太太又笑起来看他:“我就总想让他学学你,年轻人嘛,有点脾气,想闹就闹,有什么大不了?”

 

“阿堃呐,阿钤还要麻烦你多费心啦。”

 

老人家眼神不好,看不清仲堃仪走之前偷偷放下的新汗衫和老北京布鞋,却总能把他那点糙汉的小心思层层剥开,放到稻田的日光下晒。

 

那两周里,仲堃仪去了老太太家好多次,每次走之前都会放一些实用的东西。他是天生的小人精,熟门熟路之后,还特地跑去了乡下的市集,抱了一只会下蛋的大白鹅过来,偷偷扔到了园中那一群鸡里。

 

他把打篮球时的黄头巾拿了出来,用蓝色的记号笔涂了“奋斗”两个字,扎在头上,又觉得这样太缺心眼,自己心理暗示了好久,才克制住把它从脑瓜顶上扯下来的冲动。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公孙兄。”

 

这一个月的假期从头到脚,仲堃仪都是在废品站、城郊以及补习班老师飞溅的唾沫星子中度过的。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仲堃仪家的的电话叮铃铃响,是仲爸顺手接起来。

 

“你同学找你。”仲爸一脸狐疑地盯着他,那眼神里满是“你小子竟然处到了一个肯往咱家里打电话的同学”的难以置信。

 

仲堃仪跳过来一把夺过电话。

 

“喂?”

 

“是我,我是公孙钤。”

 

仲堃仪止不住咧嘴笑,老子当然知道是你。

 

“明天还是一起上学吧。”

 

“嗯。”

 

“我家太远了,我去找你吧,骑车的。”

 

“嗯。”

 

“那就时间地点不变?”

 

“嗯。”

 

这天晚上仲堃仪睡的特别香。

 

第二天一早,当他走到街角,看见那个颀长的身影时,那辆陪他卖命了一个假期的破车,便被他重色轻友地摔到了地上。

 

仲堃仪扑上去,给了公孙钤一个大大的熊抱。

 

22

 

初三的第一次小测,仲堃仪并没能如愿以偿地考得前十,因为他的英语和文综拖了后腿。

 

说到补课,常人想到的多是数理化,这也是仲堃仪假期给自己安排的学习科目。

 

下课还没等他把成绩单收起来,公孙钤便拿了过去,镜片后的目光幽幽扫过来,然后重重地拍了拍仲堃仪的肩。

 

“放学我请你喝咖啡。”

 

“不用不用,太客气了……”

 

“必须来。”

 

被忽然强硬的公孙钤吓出冷汗的仲堃仪,似乎终于体会到了他很久都未曾有过实感的,那名为教师的威压。

 

星巴克是个好地方。

 

空调房,免费wifi,大多数情况下不买东西也不会赶人。

 

“你啊……古希腊和古罗马文明的异同点都记不住?”

 

于仲堃仪而言,中国古代史还勉强说得过去,但国外史便是一塌糊涂。他不服气地嗫嚅一句:“昨日事昨日死……”

 

公孙钤手中的英语课本敲到他头顶:“看你文学功底还挺不错的,那怎么就不知道有句话叫以史为鉴可知得失?”

 

仲堃仪心说,就算从前不知道,和你这老干部待久了自然也就知道了。只不过这些东西就算他自己回去翻书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公孙钤在场的情况下,完全不利于自己集中精力。

 

公孙钤一口纯正的英式腔调,带着温带海洋气候区特有的绅士范儿,音色就如他手边的咖啡一样醇厚,和自己那磕磕绊绊的哑巴英语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于是仲堃仪的注意力,便渐渐从他的英语发音,转移到了他的口唇和声带发出振动的脖颈上。

 

公孙兄的脖子真好看。

 

仲堃仪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只好抓过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公孙钤目光闪烁了一瞬,但也没忍心指出问题。

 

仲兄他拿错了杯子,喝了自己的咖啡。

 

23

 

这种咖啡般浓郁又艰涩的活动,持续到十一假期结束才罢休。好在仲堃仪争气了一把,终于就着公孙钤列的编年体时间轴,把重大历史事件顺序捋了个透。

 

然后仲堃仪就不论如何,也不好意思再让公孙钤在他自己早就滚瓜烂熟的功课上耗费时间了。

 

以前爹妈说什么,老师说什么,他倒是都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偏偏在公孙钤的事上脸皮薄。

 

随后的生活便又像往常那样晃晃悠悠地继续着,初三又确实要更忙碌一些,转眼间便到了年底。

 

璇枢中学是贵族学校,向来是将圣诞节和元旦合在一起过,每年的晚会都举办得相当盛大,甚至还会请到社会人士的参与。

 

那几天公孙钤放学后也一直在排练,便一再劝仲堃仪自己先回家,他偏不。近来窗外总是稀稀拉拉地飘着雪花,仲堃仪大冷天的在黑灯瞎火的走廊里徘徊,嘴里还不停默念早前欠下的英语单词债。

 

仲家一向比较传统,很少过什么西方节日,仲堃仪只要说自己在学校学习仲妈便举双手双脚赞成,因此直到平安夜,他也坚定不移地杵在学校等人。

 

雪越下越大。

 

终于公孙钤出现在视野中,眉毛和眼睫上挂着晶莹的雪花。眨眼时那些碎屑竟像火种,扑簌簌烫在某人心上。

 

“今天你怎么还等着,雪下大了,咱们都要回不去了!”

 

“你怎么一身雪,不是在礼堂里彩排吗?”

 

公孙钤举起一个漂亮的小礼盒:“出去了一趟,这个给你,平安夜快乐!”

 

仲堃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跳了一步。

 

公孙钤失笑:“这次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他把礼盒拆开给他看,“喏,苹果!”

 

苹果红彤彤的,上面还系着一条缎带,缎带上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行花体英文——显然又是公孙钤的手笔。

 

仲堃仪把缎带抽下来,便听得公孙钤在旁边说:“考考你英文学得怎么样了,能看懂吗?”

 

这会儿还不忘记发挥春蚕精神,仲堃仪也觉得好笑,但他还是就着公孙钤手机的亮光,结结巴巴地读出来:

 

“Once…once lost will all be found?”

 

“这是什么?”

 

“一句歌词而已。”公孙钤静静看着他,也不解释,只说,“我明天不是要上台唱歌吗?就是那首歌里的一句歌词,我挺喜欢的,趁着我还没给大家唱出来,就先写给你。”

 

仲堃仪想起来了,是很常见的一首少年圣诞颂歌,歌的名字好像叫《When Christmas comes to town》。这是首双人曲目,明天公孙钤会和他们英语课代表一起唱。

 

“哦。”仲堃仪没多说,把纸带塞进书包,也不管公孙钤,转身沿着黑黝黝的走廊往前走,苹果在衣服上蹭了蹭便狠狠地咔嚓咬了一口。

 

身后传来某人的一声笑,随后便是柔和的歌声。

 

“I'm wishing on a star,and trying to believe.That eventhough it's far,he'll find me Christmas Eve…”

 

公孙钤半是面对着仲堃仪,半是面对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轻吟浅唱。他也不管仲堃仪到底想不想听,就是一个劲儿地哼。仲堃仪也没辙了,就站在和他隔着几个窗台的地方,鼓着腮帮子啃苹果,和公孙钤同看窗外白茫茫的雪景。

 

夜阑人静。

 

一曲毕,公孙钤的手机响了。

 

“喂,你好?哦,哥,我没事,你让妈妈别担心。”

 

他的目光望向仲堃仪,是和黑漆漆的走廊完全不同的明亮。

 

“谢谢哥,先不用了……我同学也被困在学校了,我陪他一会儿,说不定雪就小了。”

 

仲堃仪看着公孙钤和对面说话的样子,心里的那块石头忽然就落地了。

 

他认真捋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父母在晚饭桌上的日常争执过后,八成还要等将近一个钟头才会奇怪自己就算是留校补习也回家得太晚了些。

 

公孙钤挂了电话,对仲堃仪道:“我哥说他开车过来,也送你一程。”

 

两个人的羽绒服都鼓鼓囊囊像两只茧蛹,慢吞吞从楼上下来。仲堃仪抗冻,从来懒得戴什么围巾手套口罩,公孙钤也一样,雪花顺着他面部的轮廓,滑进兜帽和脖子里。

 

小孩子的顽心总是没什么预兆的。仲堃仪盯着公孙钤的背影,忽然抓了把雪,跳起来塞进他的后颈里。

 

公孙钤也不愧跆拳道黑带出身,瞬间反应过神,抖落了雪团,捧起另一坨就朝仲堃仪脸上糊过去。少年人火气旺,最容易热血上头,不一会儿两人就扭在一起,双双在雪地里打了起滚。

 

公孙钤毕竟平时在意分寸,这会儿就没有仲堃仪来得疯,对掐了会儿便被仲堃仪按在雪地里,雪块纷纷往身上招呼。

 

仲堃仪一心只想把公孙钤埋进雪中,完全没有在意旁边开过来的轿车,直到车灯啪嗒一声晃了他的眼。

 

一个年轻男子从前车窗探出头,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左手里还握着手机。

 

仲堃仪这才意识到他和公孙兄现在这个姿势有多尴尬:对方被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地压在身下,而自己为了让人家能老老实实挣扎不得,双腿死死夹紧了他的腰。

 

呃……

 

仲堃仪和公孙钤对视一眼,迅速屁滚尿流地爬起来,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那名男子。

 

“啊……爸,没事了,我接到阿钤了,一会儿就到家。”在“万众瞩目”下,男子挂断了手机,深吸一口气,手抹了把脸,然后抬头向正慌慌忙忙掸雪的俩人挥挥手。

 

“上车吧,我这椅套也该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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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歌出自动画电影《The Polar Express》,‘Once lost will all be found’可译为“曾失去的都将被寻回”,算是给钤堃加的一个小buff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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